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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葵

第一章 葵

今日一早黑崎寺院变得极其忙碌,寺院的道僧与寺院息息相关的高层人员已经坐在一间跟寺院格格不入的奢侈房屋内,虽说这间在于寺院内部却有看不出寺院的结构,里面放着看起来就极其昂贵的沙发,地上铺着红黑色的英式地毯,顶上挂着闪烁着绚丽光彩的水晶灯,中间摆放着圆形木桌,此木桌看着就是用了高级木材材质做成,围着这个桌子坐着5个男子,除了道僧意外,每个男子的脸上带着鬼面具,虽说只是个面具但面具上面的雕刻却十分精致,这让人看着不禁错觉以为这几个人就是个鬼神。

「咚咚咚!」

原本鸦雀无声的房屋内突然传来敲门声,道僧从沙发上起来走向门口。

「谁?」

「老爷,是我。」

从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对着道僧称呼为老爷,道僧听到是个熟悉的声音便打开了房门让女子进入了房间。

「哦?这个就是要供奉的?」

「是的。」

道僧用手指着站在女子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眼上被缠着黑色的纱布,身上穿着用粗布材质做成的亚麻色日式和服,脚上没有穿鞋,女子牵着这个女孩走到里面然后放下牵着的手转身关门走出了房间,女孩子虽然被纱布挡住了视线而看不清眼前的情景,但隐约能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这让一个年仅6岁的小孩来说有些沉重,小女孩握紧了放在两侧的小手。

「各位,这个小姑娘就是将来要供奉给鬼神大人的供女,虽然现在看起来瘦骨嶙峋但是却能为我们带来繁荣,请各位给这个姑娘取个名字。」

道僧敞开放在胸前的双手,朝着围着桌子坐着的人员介绍着这个女孩,就这么看过去仿佛就像来到了卖会场。

「哦?这个姑娘啊,还很小呢…」

「嗯..确实现在看不出什么,不过总归有可以供奉的也不错了」

「为了我们的繁荣牺牲一个女孩算什么?」

原本安静的房屋内几个人员开始议论纷纷,对着眼前被带进来的女孩发出刺耳的笑声。

「好了各位!我来给她取个名字吧」

坐在最中间的男子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用手拿掉带在脸上的面具。

「嗯...这个女孩就叫葵吧」

道僧对着那名男子轻轻点头随后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子的黑发,随后对着女孩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以后你就是葵了。」

道僧牵起握紧放在身体两侧的小手然后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身后传来「啪嗒」的关门声,道僧把缠在女孩子脸上的黑色纱布解开后拿了下来,这是女孩子被带进这个寺院后第一次真正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之前都是被安排在离寺院偏远的一个小破屋内。

「葵,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到时机成熟之前你就把我当父亲吧。」

道僧再次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子的头发,女孩子的黑色瞳孔中映照出道僧慈祥的笑脸,女孩子没有回应只是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僧这才满意似的呼唤着侍女过来服侍女孩。

听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鬼神,鬼神是通过人类的「饕餮」、「贪婪」、「纵欲」、「懒惰」、「嫉妒」、「骄傲」、「愤怒」七大宗罪而产生的神灵,虽说是神灵但是通过人类扭曲的黑暗面产生所以被人类划分为妖,只要能把这个妖怪束缚与手,获得鬼神的那个人就会变得十分富豪,会拥有用不尽的财物,会变成被人所需的大人物,这导致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和别人打交道自然会有人亲自上门想要得到那个人的身心,他将会变成能够获得7大宗罪的「罪人」,虽说是罪人但在人类中却是让人极其嫉妒的存在。

「葵,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一位穿着看起来十分高档的秀着紫色花纹的和服女子叫住了葵,就这么望去具有华丽之风,她把头发紧紧的盘在头上,脖颈处掉下几根棕色青丝,脸上画着轻妆,十分文雅而高贵。

「小姐,我快做完了,有什么事情吗?」

葵对着眼前的女子称呼为小姐,这位女子正是道僧的女儿,虽说道僧按宗教来说无法生育,不得膝下有子但是这个寺院的道僧却育有一男一女,葵就这么望着前面的女子。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听说你也快要被供奉进侧屋了,虽然我和你毫无血缘关系但是毕竟你和我是在这里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平时的你冷漠无言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只是不懂如何与别人沟通的女孩子」

小姐看着葵露出担忧的神色,用修长的手指撩起袖子用手抚摸着葵的黑色头发,用手从头顶轻轻拂下至耳根然后把黑色青丝拂至耳后。

「葵,虽然我不能为你做出什么,但我想在明天为你亲自画上妆容,起码在与你分别之前让我做一会姐姐该有的样子,好吗?」

葵低着头看着拿在手上的白色抹布,用双手不停的捏着。

「小姐,我得快点完成任务不然要被老爷说了。」

葵说着逃离似的从小姐手中逃脱跑向寺院内厅,虽然葵也知道刚才那个举动是作为服侍小姐的侍女不应该有的,但是双脚却在大脑指挥之前先前做出了反应,这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这里,葵喘着粗气看向了内厅。

寺院的内厅摆放着几座大型的佛尊,佛尊的边上立着站在莲花上的菩萨,这几座佛尊面前摆放着大型的香炉,香炉里已经被几位来寺院的信佛者插上了线香,线香在外面清风吹来时发出忽隐忽暗的红色光源,葵拿着抹布走向香炉蹲坐在香炉旁用抹布擦拭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葵从被带进寺院后就一直居住在这个寺院内,虽然道僧说过要把他当成父亲但是葵知道其实这只是嘴上说说,道僧并没有真的以女儿的目光看过葵一眼,平时对葵十分照顾但那仅限于老爷和员工之间的关照,葵为了能在这里舒适生活,自主向道僧提出要做服侍的工作,一开始被道僧拒绝,理由是要供奉给鬼神的供女不能有一丝差错,但看在葵不停地哀求下道僧最后勉为其难的让她服侍自己的女儿,自那以后葵就一直服侍着小姐,小姐从小就有着让人挪不开双眼的美貌,聪明过人的头脑,对外人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在道僧面前却会变了个人似的,会撒娇,会一起喝茶,会一起谈话聊天,葵陪在一旁站在身后安静的看着父女俩,每当看到这个情景就会想起与母亲一起度过的日子,葵想着想着眼中不禁盈眶着眼泪,但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咬紧了下唇。

「葵!跟你说过多少遍!你不能进这个内厅。」

葵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用袖子擦试了几下眼睛转过头看了过去,一个同样在寺院内服侍着道僧和道僧子女的侍女站在身后,身上穿着与葵一样的深棕色和服,她朝着葵快速走了过来一把抓住葵的手臂拉了起来。

「葵!要是被老爷知道你来过这里我要被打的,你知道你身份特殊,你本不该和我一样做服侍的工作但是在你的几次哀求下老爷才同意你服侍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只要我们这些来打扫就行了,你不能被外人看到,知道的话赶紧回到小姐身旁!」

侍女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葵,葵被这个目光看的心里慌了慌然后微微点头站了起来,拿着白色抹布走了出去,身后听到侍女在内厅内自言自语。

「唉,所以说给鬼神供奉的没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供奉给鬼吃掉吗?还必须等到满16岁,明天终于不用再管那个小鬼了真的是烦死我了。」

葵站在门后胸口感到一阵刺痛,虽然葵知道自己被带进这个寺院是为了成为供奉给鬼神的供女但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明明还有更多的人,而且自从进这个寺院以后再也没能从这里出去,和母亲分开也已经有10年了,不知道母亲过的是否安康,母亲知道自己是被带进这里供奉给鬼神的吗?是知道自己要被鬼吃掉的吗?葵不禁脑子里乱想了一通,随后摇了摇头选择不再去思考,不想因为自己现在突然在脑内出出现的想法而给母亲带来困扰,就算母亲知道既然把自己送进来也肯定有着母亲自己的困难,不然很难让葵理解,毕竟想到以前母亲是如此宠爱着自己。

葵拿着抹布重新回到与小姐分开的寺院外厅走廊,原本在这里的小姐早已不在外厅。

「啊!」

葵发出声的同时拿在手上的抹布被掉在了地面上,因为从木窗外吹进来的风把没拿紧的抹布吹掉地面,这阵风很暖和,风就这么吹在葵的脸上,吹在葵的身上,吹在葵的脚环上,虽然内心无法被温暖的春风渲染但体外却能感受到,葵想着明天就是要被供奉给鬼神的日子,也要和这个寺院道别了,葵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用手梳理了一下顺着脸颊滑下来的发丝,抬起头看着窗外。

柳树在春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声响听着很是舒服但仿佛是为提醒葵该与寺院分别似的让葵感到有些不舍,葵留下不舍,转过身走向了走廊的内侧。

「心里的疼痛明日就会消失,葵这个人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葵边走边嘀咕着,离明日供奉只剩半天时间。

虽说是春天但到了夜晚果然还是会有些寒冷,黑崎俊一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站在紧紧闭上的木门前。

「咚咚咚!」

「谁啊?」

从木门里面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

「父亲,是我!」

俊一对着木门喊了一声父亲,随后紧闭的木门被打开,站在俊一面前的是穿着白色轻薄浴衣的道僧,道僧用疑惑的目光投向俊一。

「你先进来吧。」

「打扰了。」

虽说是父子但他们俩之间却像隔着一面墙似的,俊一对着道僧恭恭敬敬,道僧对待俊一的态度也不像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时的模样,俊一跟在道僧身后走近了房间。

房间是简单的和式结构,榻榻米铺满的地面,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经书和一杯茶,虽然俊一非常清楚的明白其实眼前的这位父亲并不是真正信佛,他只是伪装成寺主而已。

「这么晚时间来找我是什么事?平时的你都不会来找我谈话的吧。」

道僧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他并没打算也给自己的儿子沏一杯茶,俊一看着一只手托着杯底另一只手握着杯子眯着眼喝着茶的父亲说道:

「父亲,葵明天要供奉给鬼神的事情必须要那么做吗?」

「什么意思?」

「除了葵,明明其他女孩子也可以供奉,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葵呢?」

道僧缓缓拿下放在嘴唇的杯子,用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用极其厌恶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这是打算违背那几位大人的意思?」

俊一看着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虽然平时和道僧没有频繁聊过但是以这样的目光被看着的还是头一次,俊一咽了咽口水。

「但是..葵还小而且是我的妹妹啊。」

道僧听到俊一说出妹妹两字后,猛的拍起桌子站了起来,原本摆放在桌上的经书掉落在了地面上。

「不许再这样说了,葵只是用来被供奉的供女,我把她接进我们寺院也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所以你别再有这样的感情了。」

道僧背对着俊一用气愤的语气说道,俊一听到道僧的话也没有继续回应只是缓缓从地面起来后走出了房间。

「真是让人头疼的儿子啊,但是…只要到了明天就好了,这是为了我们家族。」

道僧在房屋里自言自语。

俊一从道僧房间里走出来后朝着墙壁猛的一拳捶了上去,虽然俊一也知道不能对葵有那般的感情但是他实在接受不了把她供奉给鬼神的规定,再说鬼神是否真实存在还不确定,毕竟在这里从没见过鬼神,甚至连道僧都没能见过。

「我可不想就把葵这么让给不一定存在的鬼神。」

俊一心里这么想着甩了甩披衣走向了寺院外侧方向。

葵在自己的房屋内点燃了蜡烛,通过蜡烛散发出的余光看起了拿在手上的册子,这个册子破旧的外层已经掉下一块皮,从这个外观看得出这个册子已经被葵翻开看了无数遍,葵看着册子里写着的密密麻麻的黑字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明天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供奉给鬼神,但看到这个册子之后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呢,葵心里这么想着。

「葵!葵!」

门外传来少爷喘着气用力敲打着房门,葵被这个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把手上拿着的册子掉在了地上,葵捡起地上的册子放在破旧的木桌上起身走向了门口。

「少爷,您这么晚时间有什么事吗?」

葵打开房门看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的少爷,赶紧把他带进到了屋内,葵正准备把桌子往旁边挪开之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少爷紧紧环抱着,少爷把脸埋进在自己的肩上,葵吓得颤了一下但是不敢随意乱动只是呆呆地站着。

「那个…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俊一没有回话只是把头埋在葵的肩膀上,葵也不敢多问,房间里安静的一片寂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俊一从葵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把脸靠近葵的耳边,葵被这突然的举动想脱开环绕着自己肩膀的双手但被俊一紧紧抱着只好打消了这么念头。

「葵,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不想把你供奉给鬼神,而且到底有没有鬼神也不知道,我不想失去你啊!」

俊一在葵的耳边嘶吼着,仿佛松开双手的同时就会失去葵似的,但是对于葵来说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虽说黑崎俊一作为寺院的少爷但和葵一直保持着距离,不像小姐那样会过来刻意的和她谈话,只是在服侍小姐的时候偶尔和他谈过几句,葵不知道为什么少爷要突然说出这句话。

「少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这样是不对的,赶紧回去吧,要是被老爷知道可是要被禁足的,您这样也好吗?」

俊一听到葵对自己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做出的回应后,稍微松开了双手,说来也是,葵被带你这个屋子本身就是为了供奉给鬼神而来,自己也只不过是通过这个机遇见到了葵,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寺院内侧的走廊,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手牵着一个眼上缠着黑色纱布的女孩从一个房屋内走了出来,那个女孩身上穿着极其单薄的破烂和服,光着双脚,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瘦骨嶙峋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当黑色纱布被放下来的时候从那层布后看到的那双黑色双眸让他无法忘怀,那双眼睛十分空洞仿佛就像失去了一切,明明只是个看起来6-7岁的样子,但是从她双眼中透露出的是失去生机的眼神,从那天起当他知道这个女孩名字叫葵,是要被供奉给鬼神的供女,虽然心里一直提醒着自己这个女孩是为了家族而献出去的但是那双眼睛一直束缚着自己,俊一希望能通过自己把这个女孩从空洞里脱离出来,甚至就这么爱上不该属于他的这个女孩。

俊一没有继续回答只是这么紧紧拥抱着葵的肩膀,从他的双眼中不禁流出了眼泪,这是对自己的悔恨,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力量的愤怒,如果自己能有力量带着这个女孩子脱离这可笑的命运,如果自己能有勇气把她从这里带出去,俊一就这么想着但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做不到。

葵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打湿,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虽然不知道少爷身上发生么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担心着自己,就算没怎么聊过起码少爷从没对自己做过过分的事,一直都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葵举起手握住了少爷的手,希望通过这个举动能给他带来稍许安慰。

「葵,你这样好吗?你把自己供奉给鬼神,你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这样真的好吗?」

俊一带着一些鼻音对着葵说道。

「少爷,我能被带进这个寺院与少爷和小姐以及老爷遇见我很开心,虽然我不能真的成为你们的家人但是你们对我一直都很好,所以我为了报答你们我也应该这么做,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少爷您不用因为我的事情而如此悲伤,我们本不该遇见的命运,明天的我即将从这里消失,希望少爷也能把我忘记,我不想对这个世界留下任何遗憾。」

「葵….」

俊一第一次这么放声哭过,葵也被他的哭声渲染不禁眼角流出眼泪,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虽然原本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供奉给鬼神但是从黑崎俊一走进房间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情感发泄出来后这让葵感觉到原来自己是被需要的,既然不能给相应的回报起码为了这个家族把自己供奉出去也好。

葵和俊一就这样抱了许久,蜡烛就这么燃烧着,房子里被蜡烛的余光照亮着。

「少爷,差不多您该回去了,快到早上了。」

俊一听到葵再次催促着自己离开,只好把环绕着葵肩膀的手放了下来,看着葵那瘦弱的身板心里不禁再次涌上对自己的愤怒,他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用手搭在葵的头上轻柔了几下。

「葵,你要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家人,是我最珍视的妹妹。」

俊一说完走出了葵的房间,葵还能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这股温热告诉着自己现在还活着,原本下定决心要把自己供奉出去的葵突然瘫坐在地上,眼上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流了下来,葵用手用力擦拭着但是这个眼泪就是不停的流下。

「原来舍不得离开是这样的感觉,我不想离开啊…我还想继续和小姐还有少爷一起生活,想继续服侍小姐,就算不能从这里离开我也不想把自己供奉给鬼神啊..我..」

葵的房间里传来女子的哭泣声,这个声音在空荡的楼廊里回荡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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